窗外暴雨打得鐵皮屋頂劈啪作響，我盯著桌上那疊泛黃的房屋資料，指尖還殘留著下午摸過那間三十年老居屋牆面時，沾上的陳年灰塵味。房仲搓著手說：「林先生，這間首期只要兩成，很划算啦！」我心裡那台計算機卻瘋狂跳著紅字——原來「兩成」背後藏著魔鬼，銀行估價竟比成交價低了整整一成五，差點讓我掉進首期資金斷層的深淵。

買二手居屋像在暗巷裡淘金，首期這關卡住多少人的安居夢。所謂「兩成」不是屋價的兩成，是銀行「估價」的兩成。老房子最怕銀行保守，估價若比成交價低，差額就得從自己口袋掏現金補上。我曾陪朋友阿強簽約，他看中北角一間海景居屋，簽約當天才發現銀行估價短少八十萬，急得差點押上老父母的棺材本。後來靠著一份五年翻新的水電工程單據，才讓估價師點頭加了價。

省首期得從「估價攻防戰」下手。別信房仲拍胸脯保證，先找相熟銀行做預評估。我習慣同時丟三家銀行估價單給房仲看，白紙黑字壓在談判桌上：「王小姐，您開這價錢，銀行只認到七成喔。」通常對方氣勢就弱三分。有回在土瓜灣遇上硬骨頭屋主，我直接約估價師現場驗屋，指著全新鋁窗和剛翻修的防水層說：「這些都是錢砸下去的，您評估時可別漏了。」最後估價多抬了十二萬，省下的首期夠我買整套義大利廚具。

別小看政府那些隱藏版補助。去年幫表弟申請「首置貸款保險」，硬是把首期壓到15%。但魔鬼藏在月供裡——多付的保險費攤三十年，算下來竟比傳統方案多付廿幾萬利息。後來改走「按揭成數補貼計劃」，雖然首期要18%，但政府貼息像鈍刀割肉，長期反而省更多。深夜用Excel拉表格比對到眼睛發紅，才懂省首期不是拚命壓低數字，得看三十年總帳。

最痛的血淚教訓是「隱形成本黑洞」。那間深水埗居屋的裝修師傅敲開廁所磁磚時，整面牆像威化餅剝落，原來前任屋主用報紙混水泥補漏水。三十萬裝修預算瞬間炸開，更慘的是銀行驗樓發現結構問題，尾款卡住不放。現在我看老屋必帶兩樣法寶：強光手電筒照牆角水痕，磁鐵吸地磚查空心。省下的首期若全砸進裝修坑，不如當初多付點買新樓。

上個月在柴灣見到陳太，她握著剛到手的鑰匙哭得眼線糊成黑圈。當初死守「首期不能超百萬」的執念，錯過三間好屋。後來聽我勸把股票套現，加上娘家支援五十萬，買下高層開揚單位。搬進去那週，她在窗台插了束向日葵拍照給我：「原來多熬兩年苦，換來每天被陽光吻醒，值了。」鐵枝窗框外的維港燈火映著她笑臉，那瞬間我明白：首期是數字遊戲，但安頓人生的份量，從來無法用百分比計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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