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嘅太平山頂,維港兩岸霓虹如血管搏動。落山轉入銅鑼灣後巷,皮鞋踩過濕漉漉嘅反光地磚,隔住道厚絨簾都聽見貝斯聲——呢啲先係香港夜場嘅真實脈搏。
十年前陪台灣客商見世面,誤入重慶大廈樓上劏房改嘅「夜總會」,紅燈管照住黐立膠嘅仿皮梳化,阿姐遞過嚟嘅酒水單印住褪色繁體字。今時唔同往日,真正識玩嘅人早轉戰三種地界:
金箔迷宮型——中環雲咸街嗰幾間要會員引路嘅場,水晶吊燈碎光跌落威士忌冰球,梳化間距夠擺張兵乓球枱。記得有次見隔籬枱公子哥玩骰盅,輸一鋪就撕張五百蚊鈔票點雪茄,侍應收小費時表情淡定過收外賣。呢度賣嘅係隱形門檻,連廁所補妝嘅女士都用鉑金包壓住烘手機。
聲浪實驗室——油麻地果欄凌晨兩點先開波嘅倉庫場,冷氣混住生果酵酸味。上個月撞見個光頭DJ打碟,突然插段粵劇《帝女花》採樣,成場波鞋潮人照樣踩拍子跳到天花鋼架震。散場時撞到個著唐裝衫嘅阿伯,原來係退休粵劇武生,話嚟「吸收新派節奏」。
時光膠囊屋——北角春秧街閣樓有間守咗卅年嘅老舞廳,桃木地板踩落會吱呀響。著閃片裙嘅媽咪仲用鉛筆記帳,點歌仲係填紙仔。有晚聽個白頭阿叔唱《上海灘》,唱到「是喜 是愁」時突然哽咽,全場靜晒,得風扇葉轉動聲陪佢吞咗啖冰水。
霓虹燈下眾生相先最過癮:蘭桂坊西裝友解開領帶狂跳騎馬舞,隔籬卡座著旗袍嘅上海婆淡定食煙;尖東場成班地盤工AA制開香檳,樽塞「砰」聲彈上天花板吊鏡波波;仲有次見到個後生仔拎住本《存在與虛無》獨坐吧枱,酒保話佢連續嚟咗七晚寫論文——話唔定你今晚撞到嘅陌生人,會成為下個電影腳本嘅原型。
真正嘅香港夜場地圖,永遠係用腳同耳朵畫出來嘅。當你喺灣仔某條後巷聽見薩克斯風聲穿過冷氣機滴水,推開嗰道無招牌嘅綠鐵門,先算摸到夜香港嘅肋骨。
霓虹暗語:落場飲嘢唔係為買醉,係買幾個鐘嘅平行時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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