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禮拜三清晨打翻豆漿的慘劇，讓我徹底投降。黏糊糊的液體滲進木地板縫隙，任憑怎麼跪著擦都無濟於事。望著一片狼藉的廚房和牆上滴答作響的時鐘——離重要客戶會議只剩三小時——我顫抖著手指第一次撥通了鐘點清潔服務的電話。

四十分鐘後，門鈴響了。來的是位約莫五十歲的陳阿姨，揹著半人高的工具袋，笑容像曬過的棉被般暖烘烘。她沒半句廢話，手腳俐落地從袋裡掏出五顏六色的瓶罐、三種不同材質的抹布，還有支可伸縮的長柄刷。當我看見她跪在地板前，用指甲細細刮除磁磚接縫凝固的豆渣時，突然想起幼年母親蹲在灶台前刷鍋底的背影。

「這袋工具就是我們吃飯的傢伙呢。」陳阿姨邊用白醋水溶解檸檬汁噴霧處理不鏽鋼流理台的水漬，邊跟我閒聊。原來專業清潔工隨身攜帶的祕密武器，遠比超市賣的化學清潔劑有效。像是小蘇打粉混椰子油起泡劑對付油垢，咖啡渣吸附冰箱異味，連看似普通的超細纖維布都分三種織法：華夫格紋對付頑固污漬，絨毛面擦玻璃不留痕。

當天陳阿姨用兩小時救回我的地板與會議。事後我以金融業老毛病開始研究報價單，發現驚人規律：連鎖清潔平台標榜NT$300/時超低價，實際結帳卻暴增四成。原來「深度清潔」要加價，「高處作業」另計費，連環保清潔劑都算附加服務。真正實在的反而是陳阿姨這種個體戶，工具自備、報價透明，時薪NT$400含所有耗材。

跑遍雙北訪談十二位資深清潔工後，我整理出這張真實價格地圖：台北蛋黃區基本時薪NT$400-450，新北市區NT$350-400，台中約NT$300-350。但魔鬼藏在細節裡——窗溝清潔每扇加NT$80，抽油煙機拆洗NT$600起，冰箱徹底除霉要NT$800。有位在內湖科技園區服務的張姐更直言：「幫豪宅擦水晶吊燈？那得按顆水晶計價！」

最讓我這金融腦驚豔的是清潔阿姨的「動線經濟學」。看陳阿姨打掃就像看流水線作業：先從最髒的廚房水槽噴酵素靜置，趁空檔用平板拖快速帶過客廳地板，回頭正好刷洗分解完的油污。所有動作呈∞字型迴圈，連轉身角度都計算過。有次我掐表計算，她擦完整面落地窗僅花四分半鐘，玻璃光可鑑人。

現在我固定每週請陳阿姨來三小時。某次發現她偷偷用舊牙刷沾牙膏刷我的銀飾，首飾盒煥然一新卻沒列在帳單上。「這算售後服務啦！」她擺擺手笑道。當省下每週十小時打掃時間去談成新案子，突然發現鐘點清潔才是CP值最高的投資。畢竟時間才是頂級奢侈品，而專業者的那雙巧手，買到的是用抹布擦亮的生活餘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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