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星芝華厚重的木门,烧腊的焦香混着豉油气息扑面而来。这不是那种迎合游客的港式茶餐厅,后厨传来的镬气声像老式电车轨道般规律作响。老板阿强总叼着牙签在收银台后翻报纸,见我进来便扬扬下巴:\”今日烧鹅靓,腩仔都係啱啱斩嘅。\”
玻璃橱窗里琥珀色的烧鹅泛着油光,脆皮在灯光下裂出细密纹路。叉烧得选半肥瘦的梅头部位,边缘微焦处渗出蜜糖香。最惊艳是那碟古法盐焗鸡,粗盐锁住鸡皮下的胶质,撕开时肉汁顺着瓷盘纹路蔓延,配着沙姜蘸料能扒下整碗丝苗白饭。
深夜来能撞见主厨辉哥的私房菜。他舀起一勺陈年卤水给我闻,三十八味药材在深褐汁液里沉浮。\”见过凌晨四点的北角码头吗?\”他指着泡在冰水里的鲜鱿,\”游水货到埠两粒钟就要落镬。\”姜葱炒的镬气猛到鱿鱼卷边翘起,咬下去竟有溏心质感。
旧式卡座木框已磨出包浆,墙上挂着1983年美食大奖的泛黄证书。最绝是那煲老火汤,今日是粉葛鲮鱼煲猪踭,汤色如茶却不见油星。阿婆捧着保温壶来装汤时告诉我秘诀:\”佢哋落咗五指毛桃,饮完成身毛孔都会唱歌。\”
收银台旁铁罐里的蛋挞总在三点飘香。牛油酥皮薄如蝉翼,咬破时能听见\”咔哧\”脆响。蛋液带着焦糖的微苦,像港岛夕阳沉入维港那瞬的光泽。坐我对面的西装友每周从金钟赶来,他说这味道让他想起儿时蹲在美都餐室等出炉的暑假。
当侍应生端来瓦煲掀盖的刹那,啫啫声响彻堂食区。黄沙猪肝裹着滚烫酱汁震颤,九层塔混着米酒的香气直冲天灵盖。生铁锅沿滋啦作响的油泡里,藏着港式料理最生猛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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