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飄著細雨，維多利亞港對岸的燈光在濕漉漉的玻璃上暈開。客廳角落，Liza正輕聲哼著家鄉小調，熟練地熨燙著先生明天要穿的襯衫。轉眼間，Liza來我們家已經三年了。時間真快，還記得當初在聘請菲傭時，那份既期待又怕荷包大失血的忐忑。在香港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，請個幫手打理家務、照顧老小，確實是許多雙薪家庭的剛需，但每個月固定的「外傭支出」加總起來，也確實是一筆不小的開銷。

講到「開銷」，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那份白紙黑字的「最低工資」。政府每年檢討一次，數字就擺在那裡，是鐵板釘釘的硬成本，沒得商量。但老實說，在港聘請菲傭的總成本，遠遠不止於那張薪金支票。從強積金供款、法定假期、免費食宿、醫療保險，到合約期滿的機票和各種隱形的「心意」，林林總總加起來，才是一個更貼近現實的數字。錢，當然要花在刀口上，但「省錢」絕對不等於刻薄或鑽法律漏洞。如何在合法合情、維持良好僱傭關係的前提下，聰明地管理這筆預算？這幾年下來，我倒是摸出些門道。

最容易被忽略的「省錢」關鍵，其實是「穩定」。頻繁換工人，絕對是成本黑洞。試想，每次重新招聘，中介費動輒過萬港幣（就算只用政府免中介費配對，時間和精神成本也是錢），接著是等待新工人到港的空窗期，你可能需要請臨時鐘點或自己請假頂上，這都是額外支出。新工人到埗後的適應期，工作效率打折是必然的，磨合不順甚至「中伏」要再換人？那真是噩夢循環。所以，與其想著如何壓榨，不如思考如何留住好幫手。一份合理的薪水（可以略高於最低工資一點點，作為吸引和穩定軍心的籌碼）、清晰的家務要求、定期的坦誠溝通、適時的讚賞與尊重，甚至記住她的生日給個小紅包或蛋糕，這些「小投資」帶來的長期穩定效益，遠比錙銖必較那幾百塊錢划算太多。

再來是「住宿安排」。法例規定必須提供免費住宿。在香港，能騰出一個獨立房間給工人的家庭是少數幸運兒。更多時候，是在客廳一角、孩子房間上格床，或是利用改造的儲物空間。這裡的「省錢」智慧在於「空間規劃」而非「空間大小」。一個設計合理、有足夠隱私（例如拉簾）、通風良好、收納有序的休息空間，即使不大，也能讓工人感受到尊重和舒適。與其花大錢租更大的單位只為多個工人房，不如把現有空間規劃得更宜居。一張舒適的床墊、一個專屬的櫃子、一盞閱讀燈，這些花費有限，卻能大大提升歸屬感，減少因居住環境惡劣而導致的離職。我認識一位陳太，家在狹小的「劏房」，但她巧妙利用高架床下空間，佈置成溫馨的「小天地」，工人一做就是五年。

「膳食」是另一個彈性較大的部分。法例要求提供免費膳食或膳食津貼（現行約每月不少於HK$1,236）。選擇「包食」還是「包津貼」？各有考量。包食的好處是成本相對可控（家庭煮食通常比外食便宜），也能確保工人吃得健康（符合你家飲食習慣）。但缺點是你要備多一份食材，煮多一份飯菜。包津貼則給予工人自由度，但你要確保她真的把錢用在吃飯上，而非為了省錢吃得很差影響健康和工作。我的經驗是，如果家裡本身開伙，食材採購量增加有限，「包食」通常更經濟實惠。重點是溝通好口味偏好和禁忌，避免浪費。週日假期她外出，自然就不需準備，也省下當天的餐費。

醫療開支常是預算外的驚嚇。法例規定要提供免費醫療，包括診症和住院。強烈建議購買一份涵蓋門診、住院及牙科（基本）的綜合醫療保險。保費每年幾千元，但比起工人一旦生大病（尤其住院）動輒數萬甚至十幾萬的帳單，這筆錢絕對值得花。平時的小病小痛，建議指定一家相熟、收費合理的家庭醫生或外傭診所。有些診所對外傭有套餐收費，比私家診所便宜不少。養成定期讓工人做身體檢查的習慣（例如一年一次基本體檢），及早發現問題，也能避免日後更大的醫療支出和照顧難題。

至於「雜項開支」，如週日用車費、偶爾購買個人用品、家鄉長途電話費等，這些屬於「心意」範疇，法無硬性規定。我的原則是「基本保障清晰，額外獎勵看表現」。合約列明的義務（如提供基本生活用品）做到足，額外的零用或補貼，可視乎工作表現、家中特別情況（例如她家鄉有急事）酌情給予。這既能控制預算，又能讓工人感受到你的體貼。記住，一份小禮物或幾百塊額外津貼帶來的激勵效果，有時比加薪更直接。

最後，千萬別小看「合規」的重要性。嚴格遵守最低工資、及時出糧、足額供強積金、給予法定假期（包括勞工假和年假）、合約期滿提供回程機票。這些都是基本中的基本。一時的「走精面」，例如拖延出糧、剋扣假期、要求超時工作不補假，短期看似省了點錢，但換來的可能是工人的不滿、申訴，甚至勞工處介入。一旦走到這步，你要付出的時間、精神、額外賠償和潛在罰款，絕對遠超當初「省下」的蠅頭小利。合規，是最大、最長遠的「省錢」之道，保障你也保障她。

請菲傭，是一場長期的合作。把焦點從「壓縮成本」轉移到「提升價值」和「建立互信」上。一個安心、穩定、被善待的工人，工作效率更高，主動性更強，更能融入你的家庭，分擔你的壓力。這份無形的「回報」，才是聘請外傭最珍貴的價值所在。省錢，不是斤斤計較每一分毫，而是在不影響核心權益和生活品質的前提下，聰明地配置資源，創造雙贏。畢竟，當你下班回家，看到窗明几淨，孩子被照顧得妥貼，熱騰騰的飯菜在桌上，那份安心感，是多少錢也買不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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