銅鑼灣的霓虹燈牌滴著雨水,我踎喺糖街後巷食魚蛋,望住對面夜總會閃爍嘅「VIP」燈箱。廿年前初來香港做夜場買手,仲以為夜生活就係開支黑桃A香檳影相呃like。而家?我袋裡仲有七間場嘅會員卡,但最記得係廟街榕樹頭阿伯講過:「香港嘅夜,係用腳行出來嘅。」
中環蘭桂坊啲遊客仲係鍾意擠喺斜路影相,真正玩家早就轉戰雲咸街地庫。嗰度有間門面似老西醫診所嘅爵士吧,推門先見到全港最癲嘅威士忌牆——唔係擺靚樽嗰種,係真係有蘇格蘭酒窖搬過嚟嘅泥煤味。上個月同個日本威士忌藏家傾偈,佢指住酒單尾頁細字:「呢度有支1972輕井沢,飲一啖等於吞咗架Toyota。」
講到情調,尖沙咀北京道頂樓間秘密場先係高手。佢個露台望維港角度邪到爆,ICC同IFC好似兩支香檳杯碰杯。但真正戲肉在廁所:每個廁格有獨立海景窗,坐馬桶睇幻彩詠香江,仲勁過文化中心觀眾席。上禮拜撞到個法國藝術家,佢笑住話:「喺度解決人生大事,真係好超現實。」
想體驗地道港味?過海去灣仔駱克道搵間霓虹綠招牌嘅「金雀」,木板閣樓仲保留七十年代卡位。著唐裝嘅調酒阿叔會同你講:「後生仔,飲乜鬼Old Fashion,試下我哋鎮店之寶——用陳年五花茶溝氈酒呀!」隔籬枱麻甩佬隊緊啤酒猜緊枚,天花吊扇轉出嘅風都係懷舊味。
真正震撼位在深水埗。鴨寮街後巷有間鐵皮屋酒吧,無冷氣得把牛角扇,但逢星期六晚有越南難民二代打碟。佢將鄧麗君混音泰國廟宇鐘聲,阿婆推住生果車經過仲跟住哼。上次帶個紐約音樂監製去,佢錄低現場聲話:「呢啲先叫Hong Kong Vibe,蘭桂坊啲電子音樂比下去啦!」
行咗廿年夜場,最緊要學識睇單。見過後生仔喺K房開支神龍香檳(成條金龍盤住冰桶嗰種)影半粒鐘相,轉頭問經理:「支酒可唔可以回收?」亦見過著白背心嘅大叔,靜雞雞簽張五位數單俾陪老母睇病嘅侍應。香港夜場魔幻處在於:天花亂墜嘅浮華底下,永遠有啲人性微光喺暗角閃爍。
凌晨四點幾行出夜場,著高跟鞋嘅公關姐姐同送外賣電單車佬一齊喺七仔食車仔麵。維港晨光慢慢沖淡啲殘夜,我捏住袋裡八張會員卡諗:或者香港夜生活嘅精粹,從來唔喺酒單價錢或海景幾闊,而係呢種魔幻現實嘅包容力——任你係邊種人,總有盞燈等你埋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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