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過九龍城那道爬滿紫藤的磚牆,龍翔官立中學的鐘聲總在清晨七點半準時盪開。這所低調卻總在DSE放榜日掀起波瀾的官校,像個沉穩的智者,不張揚卻自有千鈞之力。我在這裡擔任升學輔導主任的第五年,終於敢說摸清了這座「學術燈塔」的脈搏——它亮得耀眼,卻不只靠分數發光。
許多人衝著「全港Top 5官校」的名號來,但龍翔最狠的殺手鐧藏在細節裡。去年有位中五生拿著全級第三的成績單哭著找我,說被父母逼著放棄天文學會去補習。我直接拉開辦公室窗簾,指著頂樓那台裹著防塵布的天文望遠鏡:「看見那個鏡頭沒?三年前有個學長用它拍下超新星爆發,現在在NASA寫程式控制火星探測車。」後來那孩子成了香港青年太空科技大賽冠軍,今年剛收到劍橋面試通知。這裡的實驗室半夜常亮著燈,不是趕功課,是物理科學會那群瘋子在調試自製衛星模型——經費是他們用機器人比賽獎金掙來的。
說到校園,不得不提那座被笑稱「龍翔後花園」的屋頂有機農場。當其他學校還在用PPT教永續發展,我們的學生已踩著雨靴在泥裡打滾三年。上個月化學課檢測出他們種的菜心重金屬含量近乎零,報告直接寄到環保署當參考資料。更絕的是旁邊的蜂箱,家政科學生採蜜做蛋糕,生物科拿蜂蠟做標本,商科則策劃「城市蜂蜜」義賣。某次開放日,家長看著女兒熟練檢查蜂王驚呼:「我以為她只會補習!」
走在B座長廊像穿梭微型藝術館,牆上掛著學生油畫《九龍城寨的呼吸》,角落擺著用廢棄課桌椅重組的裝置藝術。有家長皺眉問:「搞這些不耽誤學習?」美術老師只笑指展板:去年DSE視覺藝術誕生三位5**,其中兩人靠作品集直入倫敦藝術大學。最震撼我的是某屆中七生離校前,用三年收集的考試草稿紙做成巨型紙雕龍,龍爪緊抓著撕碎的補習社傳單——現在那作品還鎮在圖書館門口。
龍翔的魔力在於把「學習」碾碎重鑄。當別校在操練Past Paper,我們帶學生蹲在土瓜灣街市做老店口述歷史,論文被港大社科系引用;當補習社狂刷題海,我們的數學尖子窩在活動室設計「大富翁」教基層小孩理財。今年有位拒絕哈佛全獎的畢業生說得精闢:「龍翔教會我的不是怎麼擠進窄門,是發現世上根本處處是門。」
夜幕低垂時,我常獨自繞過點著柔光的自修室。玻璃窗上貼滿便利貼,有微積分算式也有德文單字,某張橘色紙條突兀地寫著:「別忘頂樓番茄該澆水了!」這種奇異的和諧,或許就是龍翔最深的底色——在學術巔峰與土地溫度之間,他們早已找到自己的支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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