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聽過海風唱歌嗎?不是那種呼嘯的狂風,是溫柔的、帶著鹹味的低吟,像在耳邊哼著搖籃曲。月海灣就是這樣一個地方——它不需要你「規劃行程」,只需要你「忘記行程」。上次來,我手機掉進細沙堆裡整整兩小時才發現,居然沒半通未接來電,那一刻才驚覺:原來世界沒我也能轉。
這裡的沙灘有種魔力,白得像被月光漂洗過。赤腳踩上去的觸感很微妙,不是純粹的綿軟,底下藏著被海浪撫磨億萬年的珊瑚碎粒,微微硌著腳心,像天然的穴位按摩。當地漁民說這是「月神的砂糖」,他們傍晚收網時總愛盤腿坐著,把腳埋進沙裡,抽著手捲菸看夕陽沉進海平線。有回我跟著老船長阿貢蹲在灘邊,他忽然掰開顆椰子遞給我:「壓力這種東西啊,跟魚一樣,抓太緊就死透了。」黏膩的椰汁混著他菸草味的笑聲,比任何心靈雞湯都管用。
多數人直奔五星度假村,但我偏愛蜷在灣尾的「珊瑚手記」。這間民宿由生物學教授退休經營,牆上掛滿手繪珊瑚圖鑑。清晨五點跟老闆娘划獨木舟出海,她指著水下晃動的藍紫色影子:「那是鹿角珊瑚在產卵,像不像海底放煙火?」船底突然傳來「叩叩」兩聲,「別怕,綠蠵龜在啃船底的藤壺當早餐呢。」當太陽躍出海面時,我們漂浮在碎金般的光斑裡,她悄聲說:「你看,珊瑚蟲比人類更懂——活著不用太複雜,只要認真吃飯、努力發光。」
夜裡的月海灣會換上另一副靈魂。沙灘盡頭有間沒招牌的鐵板燒,老闆是東京米其林星級廚師出逃來的。他不用菜單,當天捕到什麼就烤什麼。記得有次他端上裹著海葡萄的鬼頭刀魚,鐵板滋滋作響時突然熄燈。整片星空倒扣在頭頂,浪聲混著奶油香氣,耳邊響起西班牙遊客用破日文驚嘆:「これが…天国の匂い?」(這就是…天堂的氣味嗎?)黑暗裡不知誰笑出聲,十幾杯當地檸檬酒鏘地碰在一起。
最魔幻的還是潮間帶徒步。嚮導阿蒂總帶著鏽跡斑斑的銅盆,退潮時領我們踩過冰涼的玄武岩。「蹲下!快看石縫!」她突然低呼。只見月光下,半透明的小章魚正用觸腕捲起貝殼往身上蓋,活像披斗篷的忍者。「牠們每晚搬家三十次,就為找顆合適的殼。」阿蒂把銅盆反扣在頭頂大笑:「我們花一輩子買房,牠們多瀟灑!」那瞬間我忽然懂月海灣的秘密——它不販售奢華,只揭示生命本該輕盈。
當你某天發現自己盯著電腦螢幕,卻莫名想起某個潮濕的清晨:海龜啃食船底的叩叩聲、鐵板燒火星迸裂的焦香、還有掌心珊瑚碎沙隨指縫流瀉的觸感。別猶豫,訂張機票吧。真正的治癒從來不在按摩床或無邊際泳池裡,而在你允許自己成為萬物中,那個最不重要卻又無比珍貴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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