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地窗外飄著細雨,我盯著Line對話框裡房仲傳來的最後一句:「佣金行情就是一個月房租,這是規矩。」手指懸在螢幕上,遲遲沒按下傳送。台北濕冷的空氣彷彿滲進骨頭縫裡,又想起上個月幫小雅搬家時,她紅著眼眶說:「簽約才知道要付兩份佣金,我兩個月薪水就這樣沒了。」租屋市場的潛規則,像張看不見的網,越收越緊。
茶水費、介紹費、服務費…換個名目照樣從你口袋掏錢。房仲遞合約時笑得像春風,嘴裡說著「幫您爭取到免押金」,轉頭佣金照收不誤。這筆錢究竟該誰付?翻開《不動產經紀業管理條例》,白紙黑字寫著「不得收取差價或其他報酬」,但現實是,租客和房東常被雙邊抽佣,加起來抵過兩個月租金。前年幫朋友處理租約糾紛,親眼見識到契約附件裡用原子筆手寫加註的「服務費壹萬伍仟元」,字跡潦草得像怕人看清。
談判桌上最怕什麼?怕對方看穿你非這間房不可。去年幫公司外派主管找信義區套房,房仲開場就說:「這棟空房從來不等人。」我笑著回:「巧了,我手邊三間代租物件都在隔壁社區。」當場把手機相簿裡其他房源的影片亮出來。佣金當場從全額砍到三分之一。關鍵在情報戰:假裝不經意問管理員「這房空多久啦?」、查實價登錄推算屋主持有成本、甚至從垃圾信件裡翻出前租客遺落的繳費單,都能成為籌碼。
深夜十一點接到房仲來電:「陳先生同意只收半個月佣金,但條件是明早簽約。」聽得出他聲音裡的緊繃。我慢條斯理回:「半小時前剛收到同社區頂樓屋主委託,免佣金。」電話那頭突然靜默。租賃市場的黎明前最黑暗,月底前沒租掉的房子,房仲比誰都焦急。曾經在廿八號傍晚走進仲介店,指著櫥窗待租廣告說:「今天簽約,佣金五千。」對方咬牙成交的模樣,我至今記得。
簽約時別被喜悅沖昏頭。佣金給付方式要白紙黑字寫進契約,註明「房東/房客支付之居間報酬總額」。曾見過房仲把佣金拆成「清潔費」和「履約保證手續費」,結果租客退租時被追討二次費用。最狠的是遇過雙面手法:跟房東說「租客付佣」,轉頭又向租客收「服務費」。當場抽出錄音筆回放對話,房仲臉都綠了。法律站你這邊,但得自己築防火牆。
牆角那盆虎尾蘭冒了新芽,是去年從免佣金的房東家分株來的。當時透過租屋社群揪團,直接對接屋主省下三萬六。現在連管理員都成了情報線人,每週請他喝杯拿鐵,換來的是「B棟七樓要換約」的獨家消息。佣金這回事,像跳探戈,你退一步,對方就進一步。但別忘了,市場永遠有第三條路——當你握著三個備案房源走進仲介店,那杯遞過來的咖啡,溫度都會特別剛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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