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手机相册,指尖滑过一堆堆照片,最后总会在那几张“辣妹子”的火锅烧烤图前停下来。不是刻意拍的什么大片,就是当时那股子热气腾腾的劲儿上来了,忍不住随手咔嚓几下。可就是这几张随手拍,每次看,都能把那股子香辣味儿、那鼎沸的人声、那筷子尖儿上的期待,全给勾回来。
记得有次,坐的是靠窗的位置。傍晚的光斜斜打进来,不亮堂,带着点暖黄。锅里红油翻滚着,不是那种死板的艳红,是透亮的、带着光泽的深宝石红。牛油凝成的“小岛”在汤面上载浮载沉,上面嵌着密密麻麻的花椒、辣椒段,像撒了一地的红宝石和琥珀。刚下锅的毛肚,卷着边儿,在沸腾的红汤里那么一涮,捞起来的时候,表面挂满了晶莹的油珠儿,颤巍巍的,边缘微微卷曲焦脆,透着光,纹理清晰得能数出来。那瞬间,脑子里根本没想构图,就是觉得,“嚯,这玩意儿看着可真带劲!”手指头自己就按下去了。
烧烤架那边才是真正的光影魔术场。炭火暗红,火苗时不时往上窜一下,舔着铁网上的肉串。老陈,店里的老师傅,那双沾满了调料、关节粗大的手,熟练地翻动着。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串,油脂被逼出来,滴在炭火上,“滋啦——”一声,腾起一小股带着焦香的烟,瞬间就被抽风机吸走了。肉串表面迅速染上诱人的焦糖色,油光锃亮,孜然粒和辣椒面沾在上面,被炭火烤得微微发黑,香气仿佛能透过屏幕钻出来。拍的时候,刚好一串鸡脆骨在火苗尖上,那半透明的软骨部分被烤得鼓胀起来,边缘焦脆,中心还带着点软糯的质感,灯光一打,油亮亮地反着光,像裹了一层蜜。
还有那盘刚端上来的脑花。锡纸碗里,红油浸泡着,表面撒了厚厚一层翠绿的香菜末、葱花,还有炸得金黄酥脆的黄豆、花生碎。用筷子轻轻拨开,里面雪白细腻的脑花露出来,颤巍巍的,浸润在红亮亮的汤汁里。拍的时候,得手快,不然那热气一上来,镜头就糊了。得的就是那刚揭开盖儿,热气还没完全升腾起来,所有色彩都最饱满、最清晰的那一刻。红得热烈,绿得清新,黄得酥香,白得诱人,视觉上的冲击力直接转化成味蕾的蠢蠢欲动。
这些照片,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艺术品。它们就是生活里最实在的切片,是食欲最直接的视觉表达。是沸腾红油里翻滚的鸭血,那蜂窝状的孔隙吸饱了汤汁;是烤茄子被剖开,蒜蓉酱铺满了软糯的茄肉,在炭火余温下咕嘟着小泡;是冰镇酸梅汤杯壁上凝结的水珠,和旁边滚烫火锅形成的鲜明对比。拍它们,不为别的,就是想把那一刻的满足感、那份和朋友抢食的热闹、那种被美味击中的幸福感,用一种更持久的方式留下来。每次翻看,舌尖上似乎都能重新尝到那口滚烫的鲜香麻辣,耳朵里仿佛又听见了隔壁桌划拳的喧闹,还有铁夹子碰到烤网的清脆声响。照片定格了瞬间,却让那份活色生香的记忆,一次次在胃里和心里翻腾起来。所谓“美味瞬间的视觉盛宴”,大概就是这种能唤醒全身感官记忆的力量吧?相机先吃,有时候,吃的就是这份念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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