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禮拜幫阿珍整理房間時，發現她冰箱上壓著一張泛黃的計算紙，密密麻麻寫滿數字。問她怎麼回事，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：「Madam，我在算如果再做三年，合約滿時公司會不會給我『那個錢』…」她指的是長期服務金。我心頭一緊，原來家裡這位沉默的幫手，心裡一直惦記著這筆對她至關重要的保障。

在香港，菲傭姐姐離職時能否拿到長期服務金（或遣散費），不是看雇主臉色，而是清清楚楚寫在《僱傭條例》裡的權利。但法條冰冷，實際計算起來，很多細節像迷宮。我翻出當年聘請阿珍時勞工處的資料，加上這幾年幫朋友處理糾紛的經驗，總算理出些門道。

關鍵在「連續性合約」。這四個字背後是硬門檻：姐姐必須為同一雇主連續工作至少5年，每週至少工作18小時。別小看「連續」二字，曾有雇主在第四年11個月時終止合約再重簽，就被勞工處裁定「不連續」，姐姐差點痛失資格。

計算公式看似簡單：最後一個月工資 × 2/3 × 可追溯服務年資。但魔鬼藏在細節裡。「最後一個月工資」包含基本薪金、津貼、佣金，甚至合約寫明的雙糧，但加班費不算。最易出錯的是「可追溯年資」—— 病假超過120天、因紀律問題解僱的年份要扣除。朋友家的菲傭瑪莉亞做了7年，其中一年因腿傷休了半年病假，最終只算6年資。

最讓雇主困惑的是「長期服務金」與「遣散費」二選一的規則。簡單說：如果因裁員、公司倒閉等非員工過失離職，拿遣散費；如果做滿5年後正常退休、合約期滿不續約、或因健康理由離職，才能拿長期服務金。重點是：兩者只能領一種。阿玲的雇主關閉香港公司時，誤把遣散費當服務金支付，少算了近萬元，後來經勞資審裁處追討才補足。

實戰中，爭議常爆發在「自願離職」的認定。雇主以為姐姐簽了自願辭職信就萬事大吉，但勞工處會看實質原因。曾有姐姐被雇主暗示「不簽自願離職就不給推薦信」而簽字，後被裁定為「構定解僱」，雇主仍須支付服務金。切記：自願離職等於自動放棄權利，這筆簽名必須出自真心。

至於計算？假設姐姐月薪$4,870（2023年規定最低工資），服務整6年無中斷：$4,870 × 2/3 × 6 = $19,480。這筆錢須在合約終止後7天內支付，拖延要付利息。我教阿珍用手機計算機反覆驗算，螢幕光映著她發亮的眼睛：「原來真的能拿到，不是騙人的！」

站在僱傭關係的天平上，長期服務金不只是冷冰冰的數字。它是姐姐們用青春歲月壘砌的安全網，是香港這座城市對勞動者最起碼的尊重。當我們清楚計算每一分錢該如何歸屬，其實是在計算一份人與人之間，最基本的公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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