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得2016年恆指跌破兩萬點那天,我坐在中環的茶餐廳盯著電視螢幕,凍奶茶杯緣凝結的水珠滴在財經版頭條。隔壁桌穿皺西裝的老先生突然笑出聲:「後生仔,驚乜嘢?我1967年排隊買和記股票時,仲要帶住防暴盾啊。」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恆生指數的震盪從來不是冰冷數字,而是幾代人用真金白銀寫成的生存智慧。
當恆指本益比掉到9倍以下,就像走進銅鑼灣的打折季。去年初市場瀰漫著末日氛圍,我卻在港交所網站瘋狂下載財報,發現某老牌地產集團竟隱藏著每呎3塊錢的農地儲備。這不是什麼高深算法,純粹是把公司年報翻到「投資物業」附註欄第27頁——多數人連這頁都懶得滑到。價值投資的本質,不過是在垃圾堆裡聞出龍蝦味。
我總在筆記本第三頁貼著2008年恆指走勢圖。當年恐慌性拋售讓PB跌穿1倍,但那些敢在11000點接飛刀的人,三年後捧走170%回報。這不是鼓勵盲目抄底,而是提醒自己:當財經主播聲線發顫時,該打開Excel拉股息折現模型。去年某公用股暴跌時,我計算其電廠牌照剩餘年限產生的現金流,發現股價竟隱含著「五年後香港停電」的荒謬預期。
真正的估值魔法藏在月供計劃裡。連續七年每月扣款買盈富基金,經歷過佔中時單日暴跌5%的驚魂,也嚐到2017年大時代的甜頭。上個月整理對帳單才驚覺,那些最難熬月份買入的單位,現在貢獻著整張單45%的盈利。時間從來不語,卻在你不看帳戶時悄悄編織複利。
最近迷上在深水埗電子市場淘二手主機板,那些佈滿氧化痕跡的電容恰似被低估的國企股。當某藍籌宣布派特別息,市場忙著計算除淨價差,我卻盯著公告最末段:「計劃出售非核心船隊」。三個月後當貨輪運價指數飆升,這間被貼上「夕陽產業」標籤的公司突然變成轉型概念股。價值陷阱與黃金礦脈的界線,往往薄得像財報附註頁的紙張。
雨夜翻出2019年的交易紀錄,發現當年恐慌拋售的某消費股,如今股價是當初的3.8倍。懊悔之餘突然醒悟:投資最難的不是識別價值,而是持有時對抗全世界的孤獨感。就像維多利亞港的渡輪,任憑風浪顛簸仍按著浮標航道前行。真正的財富增長密碼,其實刻在每個拒絕按下賣出鍵的深夜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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