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急診室的冷光打在灰藍色地磚上,我抱著發顫的橘貓阿肥,盯著獸醫師嘴脣開合:「急性腎衰…住院三天…先準備三萬五。」那瞬間,消毒水味混著帳單數字的重量壓進肺裡。台灣毛孩沒有健保,當X光片顯示阿肥腎臟佈滿結晶體時,我才驚覺自己把「牠還年輕」當成僥倖的藉口。
獸醫朋友曾翻出抽屜深處的檔案夾,裡頭貼著十幾張不同寵物保險的比較表。「多數人栽在三個坑,」她指尖點著條款小字:「自負額門檻沒算清,慢性病當場變拒賠孤兒;沒注意癌症治療的理賠上限;最冤的是選了便宜方案,結果特殊檢查項目全被歸類為『非必要醫療』。」某次她幫客戶爭取胰臟炎理賠,保險公司咬定「飼主未按時餵處方飼料」,調出半年份監視器才翻案。
去年幫阿肥換保單時,我帶著牠五公斤的體檢報告跑遍六家保險窗口。櫃檯小姐看見腎指數超標的紅字時,眼神瞬間轉冷的模樣至今難忘。最終選的方案年繳八千二,關鍵在「慢性病持續給付」條款。當阿肥每月洗腎費用破萬時,這張紙從抽屜裡被拿出來,邊角都還帶著新紙的銳利感。
理賠專員來獸醫院訪視那天,阿肥正蜷在保溫箱裡輸液。她沒急著拍照存證,反而蹲下來輕聲問:「牠平常最愛睡沙發左邊對嗎?」那瞬間我突然鼻酸。兩個月後收到給付明細,備註欄寫著:「洗腎機型號與條款不符,但考量毛孩適應性,本次全額理賠。」原來條款是死的,執行者卻能留著溫度的縫隙。
現在阿肥的保險合約和牠的處方罐頭並排在櫃子裡。偶爾翻閱文件時,總會摸到某頁邊緣有淺淺爪痕——某次牠跳上桌踩過的印記。這些紙張承載的不只是風險分攤,更是當生命突然傾斜時,能讓我們緊緊抓住的欄杆。畢竟牠們用一生教會我們如何去愛,我們至少該學會如何守護這份愛不因現實崩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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