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點的馬德里街頭還飄著Tapas的油煙味，我攥著發皺的票根衝進La Latina區的老酒吧。電視螢幕上回放著迪瑪利亞被戈丁撞飛的慢鏡頭，身旁戴圍裙的老闆突然把啤酒杯砸在吧檯上：「¡Otra vez! 那記攔截我能講十年！」空氣裡翻騰的酸醋味和陳年火腿香，瞬間把我拽回2014年8月22日的卡爾德隆球場。

首回合在伯納烏的1-1像顆拆了引信的炸彈。當C羅第81分鐘用招牌電梯球扳平時，整片南看台死寂得能聽見隔壁區小孩的哭聲。但真正點燃引線的是次回合第88秒——科克在中圈突然啟動，像把淬火的餐刀劃開黃油般切穿莫德里奇與克羅斯的包夾。當他起腳時我正低頭撿被撞飛的眼鏡，再抬頭只見皮球擦著卡西手套旋進死角，整座球場的聲浪掀得我耳膜嗡嗡作響。

西蒙尼的戰術筆記本裡肯定藏著煉金術。他讓加比和蒂亞戈組成的人肉絞肉機卡在皇馬中場傳球路線上，每次阿隆索試圖長傳，總有兩道紅白條紋像鬥牛士的披風般倏然合攏。最絕的是定位球設計：第25分鐘勞爾·加西亞開出角球，米蘭達躍起時故意漏過，埋伏在後點的戈丁用後腦勺把球撞向門柱——那瞬間我前排的禿頂大叔把假髮甩飛了五排座位。

傳奇誕生在終場前七分鐘。貝爾的傳中帶著呼嘯砸向小禁區，本澤馬凌空墊射的瞬間，庫爾圖瓦的指尖竟像裝了磁鐵般將球托出橫樑。比利時人落地時膝蓋砸中門柱的悶響，透過現場收音麥克風傳出骨頭撞擊金屬的悚然回音。轉播鏡頭掃過替補席，C羅扯著球衣領口咒罵的唇語被馬德里媒體解讀為：「見鬼！這堵牆會瞬移！」

捧盃時刻的魔幻場景至今在我夢裡重演。胡安弗蘭舉著香檳追澆西裝革履的西蒙尼，阿根廷教頭狂奔時甩飛的皮鞋不偏不倚砸中場邊記者。科克被扒得只剩內褲爬上看台鐵欄，背上的肌肉隨球迷合唱的¿A quién le importa?（誰在乎？）顫動如振翅的鷹。那年我在球場打工清掃更衣室，撿到印著皇馬隊徽的破損護腿板，裂痕處用馬克筆寫著：「我們在深淵邊跳舞」。

這場較量像瓶陳年Tempranillo紅酒，隨著時光流逝愈發醇厚。西蒙尼用瘋狗式逼搶撕碎安切洛蒂的鑽石中場，馬競全隊跑動比皇馬多出整整12公里——相當於多跑出一個半足球場。戈丁全場7次解圍中有3次是用臉擋射門，賽後縫針時還嘟囔著要護士用紅白縫線。當電視回放顯示拉莫斯第93分鐘的進球確屬誤判越位時，吧檯老闆又開了瓶雪莉酒：「看吧！連VAR都在為遲到的正義乾杯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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