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開動物醫院的玻璃門，冷氣混著消毒水味迎面撲來。懷裡的阿肥不安地扭動，牠大概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氛。今天，是這個八個月大、精力旺盛小公貓的「轉大人」儀式——睪丸摘除手術。作為一個養過三隻公貓的過來人，深知這手術對牠們長遠健康的重要，但每次站在手術室門口，心裡那點不捨和擔憂總是跑出來搗亂。

手術檯上，阿肥被溫柔地固定住，獸醫熟練地剃掉牠後腿內側一小塊毛髮，露出粉嫩的皮膚。看著針頭刺入牠的前腿靜脈，注入乳白色的麻醉誘導劑，不過十幾秒，阿肥的眼神就從驚恐變得迷濛，接著全身放鬆下來。麻醉師立刻給牠插上氣管插管，接上氣體麻醉機，監測儀規律的嗶嗶聲成了手術室唯一的背景音。獸醫戴上無菌手套，在剃毛處快速消毒，下刀的位置選在陰囊前方約一公分處，一個極小的開口。「很多人以為要切開蛋蛋，其實是從這裡進入，」獸醫邊操作邊解釋，「找到精索，分離血管和輸精管，仔細結紮好血管避免出血，再把睪丸拉出來切除。」動作俐落精準，幾乎沒什麼出血。傷口很小，獸醫選用的是可吸收縫線，皮下縫合，表皮只留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點。

從麻醉甦醒到完全清醒，大概花了半小時。阿肥在恢復籠裡像喝醉酒般搖頭晃腦，舌頭還掛在外面，模樣有點滑稽又讓人心疼。護士把軟趴趴的牠交還給我時，特別叮嚀：「回家路上注意保暖，麻醉後體溫調節差。」接著遞來一袋口服止痛藥和一張印得密密麻麻的術後護理單。藥袋上用紅筆圈出重點：術後四小時才能試著給水，六小時後再嘗試少量罐頭，若嘔吐就再等等。

真正的挑戰在回家後。阿肥對脖子上突然多出的「喇叭花」（軟式伊莉莎白頸圈）極度不滿，像個移動障礙物在家裡橫衝直撞，撞牆撞桌腳。試著替牠換上柔軟的棉質手術服，結果半小時就被牠扭動掙脫。最後妥協，在我們嚴密監視下暫時拿掉頭套，但只要牠一低頭想舔傷口，立刻又被我們套回去。前兩天，牠幾乎是氣呼呼地瞪著我們度過。

傷口的照顧比想像中簡單。每天早晚兩次，輕輕撥開周圍的毛檢查。獸醫提醒的重點是：紅腫熱痛或滲出液。術後前兩天，傷口周邊有極輕微的泛紅，但沒有腫脹或分泌物，摸起來也不燙。阿肥精神倒是不錯，除了戴頭套不爽，食慾在第二天就完全恢復了。止痛藥混在牠最愛的肉泥裡，順利騙入口。最關鍵的是限制牠跳高，家裡的高處暫時用紙箱擋住，避免傷口因劇烈動作裂開。

第七天回診，獸醫檢查傷口，笑著說：「癒合得很漂亮，可以『解禁』了！」拆線？不，用的是可吸收線，連拆線都省了。拿下頭套那刻，阿肥像重獲自由般，立刻衝去貓抓柱上磨蹭脖子，接著就是一陣瘋狂舔毛，把這幾天沒舔到的部位全補回來。

現在距離手術已經三個月。最大的改變？阿肥不再像以前那樣焦躁地想往外衝，半夜嚎叫劃地盤的行為消失了，尿味也淡了許多。體重倒是紮實地上升，結實的肌肉還在，但臉頰似乎開始有發腮的跡象。看著牠安穩地蜷在沙發上打呼，偶爾回想手術當天牠迷濛的眼神和那小小的傷口，心裡很踏實。這個決定，讓牠能更健康、更平靜地陪伴我們更長的歲月。牠依舊是那個愛玩愛撒嬌的阿肥，只是少了些不必要的衝動，多了點沉穩的氣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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