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紅館觀眾席的黑暗裡,聚光燈突然炸裂開來,容祖兒踩著十公分高跟鞋從升降台躍出,〈隆重登場〉前奏像電流穿透全場三萬人。我握著螢光棒的手心微微出汗,這已是第三次追她的巡演,但每次開場仍像初次邂逅般心悸。她唱著「華麗地登場 樂聲中展開序幕」,鎏金戰袍隨舞群旋轉翻飛,空氣裡飄散著乾冰與香水交織的氣息——那是專屬Joey的舞台魔法。
當晚最動人的伏筆藏在抒情段落。鋼琴前奏如雨滴落下,她脫去華服換上素白長裙,坐在階梯唱起〈怯〉。燈光縮成頂光圈籠罩著她,唱到「如何膽小到不敢被愛」時尾音帶著顫抖的哭腔,台下抽泣聲此起彼落。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旺角唱片行初遇這首歌的少女,此刻她將歲月醞釀成更醇厚的聲線,那些曾讓我們在KTV嘶吼失戀的歌曲,早已蛻變成治癒靈魂的良藥。
安可環節才是真正殺人現場。當她套著oversize棒球外套蹦跳唱〈全身暑假〉,全場瞬間穿越回2001年。最絕的是〈心淡〉鋼琴版改編,副歌處加入歌劇式花腔轉音,把苦情歌唱出涅槃重生的力量。散場後我耳膜殘留著她清唱〈16號愛人〉的餘韻:「當天你怎麼犧牲我 今天也怎麼犧牲你」,才驚覺這女人早已把情愛戰場昇華成哲學命題。
歌單設計藏著精巧的時光隧道。快歌組曲從〈越唱越強〉串燒到〈Pretty Crazy〉,見證她從拚命三娘到樂壇女王的進化史。中段〈黃色大門〉+〈搜神記〉的夢幻組合,歌迷默契舉起黃色燈牌匯成星河。安可前〈痛愛〉前奏響起那刻,全場嘶吼的分貝震得座椅發顫——這首被翻唱無數次的神曲,原唱者用撕裂式高音示範何謂「痛愛才是浪漫」的終極詮釋。
若說演唱會是容祖兒給樂迷的情書,返場曲〈連續劇〉就是最溫柔的落款。當她赤腳坐在舞台邊緣輕唱:「情節如輪流 轉幾多個彎」,鏡頭掃過台下滿臉淚痕的中年夫妻、相擁的同志情侶、舉著「陪Joey走過廿年」手幅的白髮歌迷。此刻才懂她說的:「舞台是面鏡子,照見你們的青春,也照見我的蛻變。」散場時我手機循環播放自製歌單,從地鐵站哼著〈舊日回憶的山丘〉走回家,路燈把影子拉得好長好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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