診所冷光燈打在臉上時，我聞到消毒水混著一絲鐵鏽味。牙醫手上的器械閃著寒光，他輕聲說：「放鬆，我們開始了。」那一刻我突然分神想到——這顆折磨我半個月的智齒，究竟要吃掉我多少積蓄？

上個月陪陳太去拔牙，她顫巍巍捏著報價單問護士：「點解阿妹上次剝牙八百蚊，我呢隻要四千二？」護士還沒答，隔壁診室傳來電鑽聲。後來才知，她殘留的牙根像樹根盤踞顴骨，醫生得鋸開骨頭才取得出。而樓下張生午休溜去拔牙，前後四十分鐘，咬著紗布就返工了，收費單寫著$950。你看，同是剝牙，價錢可以差部電視機。

那支在口腔裡游移的探針，其實在替你的荷包做體檢。簡單乳齒鬆動如摘果，複雜埋伏齒猶如拆彈。我見過診所牆掛的X光片，有顆智齒橫臥著抵住神經管，牙根彎成魚鉤狀。這種得切開牙齦磨骨，再將牙齒鋸成三塊取出，隨時要做骨粉移植。檯面那疊收據裡，最貴那張寫著$18,000，背後是四小時顯微手術。

別以為找最便宜的就精明。舊同事貪平去巷尾「快剝牙科」，結果牙腳斷在裡頭引發感染，最終住院七日花費反超三倍。真正該比的是性價比：執業廿年的老醫師收$1500，但手勢穩準避開神經；新開業診所收$800，麻醉卻打偏半邊臉麻了三小時。有次親見醫師用超聲骨刀處理牙槽，刀頭震動頻率精準到微米，這台機器就值百萬——你猜這成本攤在誰頭上？

省錢要省在刀口。公立醫院收$350連麻醉，但輪候期夠你牙痛到生孫仔。後來學精了，專挑牙科教學診所，資深教授督導學生操作，費用砍半仍有雙重把關。某次趕在診所周年慶預約，免檢查費省下$600。最絕是認識的茶餐廳老闆娘，她專收夜間急症時段最後一客，醫師急下班報價特別鬆動。

記得咬緊那團紗布時，聽見器械櫃開合的咔嚓聲。牙助數著帶血牙齒的碎裂塊數，忽然慶幸當初沒貪便宜。有些錢該花得花，畢竟口腔裡每條神經都直通大腦，而某些代價，比荷包失血更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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