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,瞬间被清酒与烤鳗鱼的香气包裹。上周三加班到深夜,偶然拐进巷子深处这家叫Nami的日料店,竟像闯入东京银座的后厨房。主厨中村桑在开放式料理台后专注切着金枪鱼赤身,刀锋划过鱼肉的沙沙声里,带着某种禅意般的韵律。
暗调空间里仅八张桧木餐桌,墙面挂着浮世绘海浪图。当蓝鳍金枪鱼大腹寿司被放在手凿冰盘上端来时,油脂纹路在暖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。舌尖触到微温醋饭的刹那,山葵的辛辣与鱼脂的甘甜在口腔里炸开,才明白什么叫\”旨味\”的层次感。中村桑笑着说这是今早筑地市场的货,手指还沾着海盐晶粒。
最惊艳的是看似简单的出汁。用北海道昆布和鲣节花熬煮的汤底,盛在粗陶碗里清可见底,却藏着浪涛般的鲜味后劲。喝到第三口才发现碗底沉着半透明的水云藻,像沉船里飘摇的海草。这种对细节的偏执贯穿每道菜——腌萝卜切成樱花状,天妇罗紫苏叶裹着海胆,连酱油都分关西淡口和九州浓口两款。
穿和服的女侍应跪坐添茶时,木地板发出熟悉的吱呀声。聊起店主夫妇在大阪经营三十年老铺的经历,地震后带着祖传酱缸移民来此。当炭烤喉黑鱼上桌时,鱼皮焦脆得恰到好处,挤上酸橘汁的瞬间,油脂混着烟熏香漫开,邻座日本老人忽然用关西腔感叹:\”和箕面温泉乡的味道一模一样啊。\”
离店时已近午夜,中村桑送到玄关递来手写菜单,背面印着俳句:\”露珠坠叶尖,江户味守三百年。\”玻璃门合拢的瞬间,看见他对着料理台深鞠躬,仿佛在告别战场的老友。这大概就是匠人魂吧——在异国巷弄里,用每一片鱼生续写着海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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