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室的冷气钻进病号服领口时,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——用积蓄许久的决心和一笔不小的钱,赌一双眼睛的未来。躺在LASIK MD那张看起来有点像牙科椅的设备上,消毒水的味道格外刺鼻,眼前只剩下头顶那圈明亮得有些虚幻的无影灯。护士轻声确认名字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。这不是广告里轻松愉快的三分钟,而是一个真实的人,要把最脆弱的感官器官,托付给激光和陌生医生的指尖。
选择LASIK MD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铺天盖地的本地广告和熟人推荐。诊所环境确实专业高效,术前检查详尽得让人安心,各种高科技仪器轮番上阵,医生指着屏幕上的角膜地形图解释我的散光分布,术语一套套的。流程顺畅得近乎工业化,从咨询师讲解套餐价格(“标准”、“高级”、“至尊”,区别主要在于术后保障年限和附加的眼药水包),到术前滴满十二次不同眼药水的时间表,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。但这种效率背后,隐隐有种被推着走的感觉,像精密流水线上的一个零件。
真正躺上手术台那一刻,所有的理性认知都退居二线。医生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声音指导着:“看正上方的小绿灯,坚持住,别动。” 撑眼器强行固定住眼皮,一种奇异的压迫感传来,视野瞬间模糊变暗——那是制作角膜瓣的环节。接着,医生轻声说:“现在会有点嗡嗡声,保持看绿灯。” 激光启动的声音低沉而持续,伴随一股淡淡的、难以形容的、类似烧灼蛋白质的焦糊味。虽然点了麻药没有痛感,但你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有东西在眼睛表面操作,那种心理上的冲击远超预期。短短几十秒,却漫长得像经历了一个世纪。全程清醒地感知自己眼球被“改造”,这种体验足够写进个人史。
术后几小时是最煎熬的。麻药退去,眼睛像被撒了辣椒粉,又涩又痛,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涌,根本睁不开。医生给的镇静药片勉强让我昏睡过去。醒来已是傍晚,奇迹般地,刺痛感消失了七成。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——世界从未如此清晰!窗框锐利的线条、对面楼宇砖墙的纹理,清晰得让人眩晕。不需要摸索眼镜就能看清床头闹钟的时间,这种久违的自由感瞬间冲淡了所有不适。
然而,恢复期并非一帆风顺的童话。头一周的“水雾感”如影随形,看灯光像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薄纱,还带着彩虹样的眩光,晚上开车看到对面车灯简直是一场光污染的灾难。干涩感更是顽固,人工泪液成了贴身必备,滴得比喝水还勤。复诊时医生总说“正常,在恢复”,但心里难免打鼓:这“正常”的模糊和干涩,会不会就是永远的新常态?直到术后第四周左右,某天早晨醒来,那层恼人的水雾忽然消散了大半,夜间眩光也显著改善,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弛下来。干眼症倒是成了长期伙伴,尤其盯着电脑半天后,那种沙砾感提醒我眼睛经历过一场革命。
如今手术过去快两年,不戴眼镜的生活确实带来了巨大的便利。晨起不用摸眼镜,运动时不必担心框架滑落,雨天骑车再没有雾蒙蒙的镜片困扰,连看3D电影都方便多了。但代价也是真实的:夜间视力确实不如术前敏锐,在极度昏暗的环境下看细微东西会有些吃力;冬季暖气房里或长时间用眼后,干涩感会卷土重来,离不开润眼液。我查过不少文献,也和同期手术的病友交流过,这些情况在所谓的“成功手术”范畴内并不少见,却很少在术前咨询时被着重强调。LASIK MD的“成功”,更多是摆脱眼镜依赖,而非让你获得一双完美无瑕、比原生更优越的眼睛。
值不值得?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。对我而言,用持续的干眼管理和轻微的夜间视觉妥协,换取日常生活中无需眼镜的自由,这笔交易是划算的。但这份“划算”建立在充分了解并接受潜在后遗症的基础上。它绝不是广告里宣传的那种轻松、完美、毫无负担的魔法。走进LASIK MD(或任何机构)的大门之前,请务必剥开营销的光环,深入研究那些隐藏在“高满意度”数据背后的真实个体体验——包括那些不适、妥协和长期伴随的小麻烦。你的眼睛独一无二,它的“成功”定义,只能由你自己,在全面了解所有可能的“代价”后,谨慎书写。
评论: